肖卓铭什么都没听明白,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也不想明白什么,她只要知道林城现在不需要人打扰就行了。肖卓铭蹲下身拉开箱子,从里面拉出一个塑料袋,然后拿出了一只粉红猪。
肖卓铭提着猪朝负压室走去了,符衷提着电脑离开了实验室。他从楼梯走上去,绕过医疗部时往里看了看,清洁工正在清洗地上和墙上的血迹。抬着担架的医生从走廊另一头跑进来,撞开急救室的门把担架拉了进去,两名护卫把最后的几个尸袋送进尸体运输车里,关上门后拍了拍车厢,抬手朝司机比划出发的手势。
“你以前做过飞行员?”舰长问道,他转过身看着符衷。
舰长看了看他,把烟拿下去,低头看着烟头的光点忽明忽暗地闪烁,烟灰一下子被风刮得泛起白沫。他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烟头,说:“欧居湖组长来跟我说过了,说你是咱们这儿最了解时事,并且对世界当前的处境看得最明白的人。我说的是‘世界’,不止咱们这儿的几千号人,也不止‘回溯计划’的几万人,而是全世界的数十亿人。”
舰长点点头,默默地抽着烟。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黑色的,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云,没有月亮,也没有飞鸟,只是一片黑色。
“你上一次飞行是在什么时候?”舰长问。
“这只猪?”
空中基地的甲板上,清雪车亮着绿色的灯从面前开过,烈风从塔台的三角支架中间穿过,发出金属相撞的声音。安在望远镜和雷达下面的对空探照灯在充斥着雪片的空气中形成光柱,一直刺向天空,几架直升机的身影在光柱之间穿梭,最后降落在停机平台上。符衷分开腿与肩同宽,背后停着“大天使”战斗机。基地舰桥外墙上漆着巨大的“72”,表示这里是72号起飞点。
他们对视着,舰长看着符衷的眼睛慢慢说出这些话。他的眉毛因为风雪而紧皱在一起,嘴角两边的皮肤因为衰老而松弛地耷拉着
舰长笑了笑,抬手把烟放在嘴里,呼出一口气,风立刻带着烟雾跑向白茫茫的飞雪深处。舰长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你不喜欢吗?”
她伸手按开了嵌在墙体里的屏幕,符衷立刻就看到一群丧尸正怒吼着从黄沙飞扬的大道上涌来。肖卓铭看了直摇头,她又把屏幕关掉了:“以前我最爱看这种片子,但现在我不爱看了。从我亲眼见到那个畸变人被风机卷进去开始,我忽然就不想看这种电影了。”
“我不知道你之前的长官是谁,”舰长说,符衷听到后侧过脸看他,“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教了你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觉得你是我们这里最有希望的人。”
“对,就是这只猪。”肖卓铭点点头,拉开猪肚子上的拉链,符衷看到猪里面装满了枪支弹药。
符衷扫视了一圈医疗部的景象,没有过多停留,穿过隔离区外部往廊桥另一边的军事区走去。他别在耳朵上的耳机响了几声,符衷接听后乘上电梯往上层去了。
她提着布缝的猪说:“我给林城搞来了一个电子护士。”
“我让他做点事情,你暂时不用去打扰他。距离下一次体检还有三小时,在这之前就让他一个人待在里面。”
“刚才外面又出事了。ICU里有个人身上长了鳞片,还狂躁、四肢抽搐、有暴力倾向、没有思维意识.....完全就是一具会行走的尸体。它打伤了几个医生,冲出监护室,从楼梯那里滚了下去,没摔死。后来出动了武装警卫抓捕,它在逃跑途中撞入了发动机的通风口,警卫打开了风机,把它卷了进去,风机叶片把它搅碎了。”肖卓铭说,她摊了摊手,似乎要听天由命了。
肖卓铭摇摇头:“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会变异,不过我想只会越来越多。”
“上半年。”符衷回答。
符衷明白她的意思,肖卓铭的话很快就散去了,变成了无关紧要的气体分子。肖卓铭看了眼林城的负压室,问:“他在里面干什么?”
他们曾经干过一架,事后要关禁闭,不过至今还没执行。
符衷看着舰长眯起眼睛抽烟的侧脸,看了他很久,但一直没有回答。背后的雷达不停地转动方向,黄色的照明灯悬在凸出墙体的檐廊下方,雪地上强烈的反光让整片甲板都像置身于白昼之中。有几架飞机在跑道上降落了,快速从符衷面前冲过,最后放慢速度,转进泊位里,打开了驾驶舱顶盖。符衷看着飞行员从里面出来,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执行部里做飞行训练时的情景。
符衷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都是,长官。”符衷回答,他看了会儿纷飞的大雪才扭头对舰长说道,“天空黑暗又神秘。”
符衷沉默地靠在对面的桌子上,他的右手边亮着一列线形灯,几间规模相同的负压室里都躺着一名患者,不过他们多半被锁在冷冻舱里。肖卓铭说完故事后,符衷扭过头注视着负压室里的病人,监护仪的显示屏是黑的,所有仪器都没开,这里除了肖卓铭没有别的医生。过了会儿后符衷才回过头,说:“龙血能让人类畸变,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