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白羽,墨染拉着仍没有回神的沐锦年去开了间客房。
本打算吃了饭就赶路,现在看来,还是先休整一晚吧。
好在这家客栈虽然贵,却也物有所值。客房看着简陋,床单被褥都很干净。
墨染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想起沐锦年午饭没吃完就和壮汉打了一架,现在大概也饿了。
他重新让小二做了菜送到屋里,招呼沐锦年来吃:“锦年,来吃饭。”
没人答应。
墨染走到床边,掀起床帏。
沐锦年正缩在角落里,团成一团,脑袋埋进膝盖里,看着挺可怜。
看来这次受到的打击确实有点大。
墨染俯身去拉他的胳膊:“锦年,吃饭。”
这次,沐锦年有了动静。
他木木地抬起头,顺着墨染的力道坐在桌边,一下一下扒拉光碗里的饭,又游魂一样缩回床上。
看着满桌的菜一口都没动,墨染着实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九天的孩子,都这么经不起挫折?遇到自己之前,沐锦年他究竟是怎么从沐家影卫的追杀中逃出来的?
叫来小二把菜再原封不动端出去,墨染准备和沐锦年谈谈。
刚走到床边,就听到几声压得极低的抽泣。
原本折叠整齐的被子已经扑展开来,中央鼓起一团,正一抖一抖的。
墨染拉住被子一沿,想要拽开。
手上用了力,被子纹丝不动,反而被人压得更死。
墨染厉声喝到:“沐锦年!我数三声,你给我出来!”
“3”
“2”
……
沐锦年蹭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怒瞪着墨染,眼睛通红,梳好的发髻散得乱七八糟,时不时哽咽地抽着气。
墨染盘膝坐在沐锦年对面,陈述道:“你瞪我,也变不了你输掉的事实。”
沐锦年犟着脖子不说话。
墨染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
那时,母亲留下来保护他的影卫死绝,只剩他一人身受重伤倒在野外,怀着满心的愤恨等死。
“看到你时,我就在想,这是谁家落在这里的狼崽子?就这么死了挺可惜,不如捡回去养着。”
墨染盯着沐锦年布满血丝的眼睛:“你的决心就只有这些吗?一个挫折就能压垮,又凭什么变强?凭你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我没有哭!”沐锦年恶狠狠地吼,吼完,他呼吸一滞,垂眸避开墨染的视线,难过地低下头,“我……我连凡人都打不过,又拿什么去给母亲报仇呢……”
墨染反问:“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赢?”
“我是修仙者,而他只不过是凡人。”沐锦年理所当然地说。
墨染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修士们对不能修仙的普通人一直看不上眼,觉得他们不过是蝼蚁。
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可是你输了。”
沐锦年沉默地把头垂地更低。
他能为这场比试找很多借口,自己有伤在身,没法动用灵力,没有施展全力……
但,输了就是输了。
他,九天沐家的天之骄子,竟然没用到输给一个不曾修仙的凡人!
这时,他听到墨染问:“你修炼至今不过十载,有沐家为你保驾护航,从不曾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之斗。”
确实,就算是逃亡时,影卫们都把他护得很好。
直到所有可倚靠的人都不在了,他立刻原形毕露。
身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若不是有传送符,他早就死了。
“你看不起的那个壮汉,他习武至少四十年,动起手来狠辣异常,不留余地。”
壮汉确实狠毒。若不是白羽,自己只怕要血溅当场。
“实力不够,阅历不足,又怎么能赢呢?”
是啊,什么都比对手弱,轻敌之下,拿什么去赢?
“锦年,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傲慢,否则,不过徒增笑柄罢了。”
沐锦年听着墨染一句句话,胀痛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不蠢,相反还很聪明。
先前不过是一叶障目,有人愿意指点,很快就能明白过来。
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畏惧沐家的威名而对他手下留情。
他也没有足以自傲的本事。
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想通了,沐锦年重整旗鼓,目光灼灼地看着墨染。
别人求不来的天赋,已经启程的修仙之路,他的未来不是这些凡人可以比拟的。
少年无神的眼中重新燃起耀眼的火光:“墨染,我会变得比你更强,我不会再输了。”
“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